【昆明租车】遥远的西藏，神秘的地方。那里的天，湛蓝湛蓝，一尘不染，那里的夜，无比寂静，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里的人们虔诚而又热情，会将真诚的情感倒进那一个个金桶。或是化为天际美妙的歌声。一生到过一次就能视死如归。

　　西天晚霞照在拉萨群山环绕的雪峰或山脊，犹如奏响了山谷的音乐，发出了一种独特的颤音掠过布达拉宫巍峨的金顶，向云烟升腾的天空扩散，并在拉萨河翡翠的河面、在远处莲花座般的雪峰间荡来荡去。雪域高原承受万年史诗的风景渐渐隐入半明半暗之中，神山雪峰顷刻浸泡进一片蓝色的忧郁里。

　　我好像一直在努力地翻阅一本难懂的书。我好像一直希冀通过我固执的阅读与旅程不断地去寻找和等待着什么，我幻想在某一具体的物或事物中完整而永恒地理解我想理解的一切……现在，我面前的这本书由无尽的高山和荒原、冰川和江湖、村庄和人畜，渊源的历史文化和深邃博大的宗教编辑成册。我想努力借这本厚重的天书来读懂生命中一些重要的内涵……

　　从西藏走出来的扎西达娃曾表述过这样的观点：“我们是一个喜欢在宁静状态下思索的民族，喇嘛们静坐于幽暗的佛灯下思索佛陀的教诲；老人们坐在门槛上晒着太阳思索来世的景象——他们还喜欢回忆过去；襁褓中的婴儿被农妇搁置于田间地头，睁大眼睛凝望蓝色的远山，一定回想起了前世的业果；女人们在空闲时眼中总是透出空散无神的眼光，你永远也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因为她们似乎永远也没有找到表达自己思想的方式；男人醉了，经过一番折腾后平静下来，却不肯睡去，楞楞地望着墙壁，冥想出一个虚幻的世界；学者们盘腿坐在浩如烟海的经典古书前惊叹祖先的伟大、延续祖先的梦想。江河沉默、群山沉默，这是一个没有喧嚣的高原，一切都在宁静中冥想思索——人类苦难的终结。”

　　这是一个让人敬畏的民族。人们从苦难中找到了自己的信仰与解脱方式。他们只生活在神与轮回的世界。在青藏高原的冰峰雪岭间，苦难是一种自然常态，是神对人的考验，而死亡也不再严峻，它只是回归自然的一个形式。大自然随你去任你来，一切都天经地义。我们只看到人们悄悄来到祭坛，按照自己的古老的传统方式围绕着玛尼堆转着，一个老妇走了，一个中年妇女来到，人们各自默默地走着，一切都已约定俗成。

　　作为一个现代文明中的都市人，我们追求“文明”而又渴望“回归”，但我们既无法摆脱文化又无法摆脱“非文化”的存在，无法摆脱在追求意义的过程中不断地失落；亦无法摆脱追求更高层次文化与宗教及生命的渴求所产生的困惑。生命的核心似乎是一座巨大的荒原，雪域高原却奇特地反射着生命自然的奇观……

　　在扎什伦布寺，一位独自坐在寺院的门槛下的年轻喇嘛，我注意到他瞳孔里透露出的一种神秘和孤独、苍凉和迷恋复杂神情，我还读出他那种无法摆脱的对不可知事物的惶恐和永无可战胜的某种力量。这是自然世界的超验力量和神秘的原始意识的结合，是高寒地带人们顽强生存的命运的经文，是与日月星光同存于世的生命意兴。有时候这份生命的意兴也会勃发出绝美的歌唱与舞蹈。在大昭寺，我就见证过人们打嘎（夯实三合土的一种劳动）时那令人难忘的悠扬的劳动歌声与舞步，它带着人类最为原始的音色与节奏，让人感觉瞬间千年。

　　西藏人在缓慢的自然经济中保留下了对自然的原始而纯朴的感情。那超越人力的神山、圣湖滋养了这样的感情，而对生存恶劣与生活苦难的超越让他们在深邃的宗教情感中找到了一种平衡。坐在院落里晒着太阳的老妇，满脸的皱纹述说着她饱受的风霜。现在她安宁地坐在太阳下，不是回想过去，而是在心里和神默默交谈，她在自己处理自己和宇宙自然的关系……

　　人类有能力去保护他们这种纯朴与自然的情感而借以保留他们的生命特色，也保留他们的文化与艺术吗？他们承受的苦难与他们那宁静的生活、缓慢的历史步伐已经达成了某种稳定与和谐，人类有能力改善他们生存的物质条件而保存这样的心灵的稳定吗？

　　文明注定了要吞噬自然。而世界总在疲惫不堪的文化自创中不断禁锢着自己，不断忍受失落的巨痛……人们需要时间来学习认识自己和生存的世界是怎样一种关系。象每一个个人，整个人类都需要时间并付出巨大的代价来认识自己，去寻找新的平衡方式。

　　古老的山川城垣、历史中的生命和世界的一石一物，永远处于创造与毁灭的往返之中。在以语言为工具的对西藏的千万种言说中，我们已经一次次丢失和损耗了对西藏最为直接的本真与内省。西藏，是那样的高远，又是那样的宁静，它是那样的神秘，又是那样的平凡。有一句醒世恒言从那里升起，充满人宇和天宇，向万古长青的大自然传播着人间不朽的赞美诗——

　　　　好哇，莲花湖的珍宝！

　　　　牛粪火灰蓝的炊烟融进暮霭里了

　　　　升起炊烟的地方手磨咿呀在响

　　　　那时我们能望见末路的象雄王

　　　　正朝向他最后的圣湖蹒跚走去

　　　　……

　　　　那一刻月色正好

　　　　娇媚如水

　　　　宁静致远